「哈!」
孔雀大帝笑道:「那不過是謠言罷了,當不得真。」
浮生帝君沒有再說話,等待著下文。
「我當年捨身入輪迴,踏遍三千大道,確實不為求真佛,也不為求大道,至於度眾生嘛……哈哈哈!」說到這個,孔雀大帝的神情變得尤為複雜起來,有些尷尬,也有些無奈,還有那麼一絲憤怒。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當年我捨身入輪迴,根本不是為了度眾生,我沒有那麼偉大,也沒有那麼崇高,我捨身入輪迴,只是為了度我自己。」
「度你自己?如何度?」
孔雀大帝反問道:「與你當初度你自己一樣。」
當年。
浮生帝君為了斬情絲,斷因果,一次次輪迴,一次次轉世,結果情絲未斬斷,因果也越陷越深。
同樣。
當年孔雀大帝為了度自己,也選擇一次次輪迴,一次次轉世,最後非但未能度化自己,反而也越陷越深。
浮生帝君斬因果,硬生生把自己斬成了今古時代的應劫定數。
而孔雀大帝為了度自己,硬生生把自己度成了今古時代的應劫定數。
「所以我說我們二人同病相憐,你斬情絲是為度自己,我斬執念也為度自己,度來度去,度到最後,我們都把自己度成了應劫定數,哈哈哈哈哈哈!」
話音落下,孔雀大帝仰著頭,放聲大笑起來。 何為執念。
很簡單。
但凡執著的念頭皆為執念。
如果生出一個念頭,遇到困難,便退縮放棄,這不叫執念。
真正的執念一旦在內心生出來,便會生根發芽,不會因為任何困難而放棄,哪怕生死也不例外。
莫要小看一抹執念。
古往今來不知多少大道高手都因執念而死。
這玩意兒就像心魔一樣,一旦生出來,就會一點一滴的膨脹,驅不走,也散不盡,壓制不住,也看不透,更看不破。
若是能夠看透看破的話,執念也就不是執念了。
情是一種執念。
欲也是一種執念。
性格不同,執念也就不同。
若是野心極大之人,往往會生出慾望這種執念。
若是情深義重之人,往往會生出情絲這種執念。
比如浮生帝君就是如此,他的執念便是情絲。
這些年來為了斬斷情絲,一次次輪迴,一次次轉世,奈何情絲越斬越亂,執念也越斬越深。
斬到現在情絲執念沒有斬斷不說,新的執念卻又出現了,而且新出現的執念還不止一道。
情絲算是他的老執念,已然根深蒂固。
他一次次輪迴轉世斬執念,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一種執念。
沒錯。
斬執念本身就是一種執念。
除此之外,浮生帝君還一直在求索因果。
因為他想弄清楚自己根深蒂固的情絲執念,究竟是如何出現的,是自我的時候,還是本我的時候,還是真我的時候就已經出現這種斬不斷的情絲執念。
求因果,尋真我。
這又是一道執念。
斬到現在,浮生帝君已經徹底彷徨了,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徹底斬斷執念。
他感覺自己從開始斬執念那一刻,就好像陷入了一個惡性循轉,更如墜入一個因果苦海之中一般,本想上岸,奈何越陷越深。
更糟糕的是,他現在前面看不到任何光明,後面也沒有任何後路,就算他現在想停止,不想再繼續斬執念也不行了,因為他斬執念已然把自己斬成了應劫定數。
而孔雀大帝當年斬執念雖然斬的不是情絲,但情況也與浮生帝君相差無幾,他同樣為了斬執念一次次輪迴轉世,同樣未能斬斷執念,同樣又生出了新的執念,同樣覺得自己陷入了惡性循環的因果苦海之中,同樣把自己斬成了應劫定數,同樣斬的自己迷惘彷徨。
「你真的不準備賭一把?」
孔雀大帝又問了一次。
浮生帝君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的回應道:「你為什麼不賭?」
「我想賭!」
「也只是想而已。」浮生帝君的神情始終都是那般平靜,眼眸是,言語也是,說道:「誰不想?」
確實。
誰不想賭。
浮生帝君也想豁出去賭一把,問題是他豁不出去,斬了這麼多年的執念,一次次輪迴轉世,令他身上背負了太多太多沉重的東西,有親情,有愛情,有感情,有友情,太多太多的希望,現在的他早已身不由己。
他不想輸,也不能輸,更輸不起。
浮生帝君是這樣,孔雀大帝也不例外。
儘管他一次又一次的詢問浮生帝君賭不賭,其實,與其說他問的是浮生帝君,倒不如是在問自己。
他為了斬執念,一次次輪迴轉世,同樣也背負了太多太多沉重的東西,或許不是親情愛情,但亦有太多希望,現在的他同樣身不由己,同樣想賭不敢賭,同樣不想輸,同樣也不能輸,同樣更輸不起。
「如果……我告訴你,亘古無名也在賭呢。」
孔雀大帝說了一句。
浮生帝君問道:「賭什麼?」
「雖然我不知道她在賭什麼,但我敢肯定她在一定在賭,而且賭的絕對不是這天地大道。」
聞言。
浮生帝君沉默了。
「呵呵!」
孔雀大帝笑了笑,笑的尤為自嘲,微微搖首道:「連號稱因果化身命運使者的亘古無名都敢賭,你我二人卻不敢。」
抬起頭,望著混亂的虛空,孔雀大帝繼續感嘆道:「如果我們輸不起的話,我想亘古無名一定比我們更輸不起,但是……她敢賭,我們不敢。」
「呵呵!」
孔雀大帝嘴角的笑意越發濃郁,笑意中的自嘲也越發強烈,道:「看來命運真是吃定我們了,把我們吃的死死的。」
「呵呵!」
孔雀大帝連連發笑,笑的也越來越自嘲。
「我們還真不愧是應劫定數。」
沉默。
浮生帝君沉默,孔雀大帝也漸漸沉默了。
不知過了多久,孔雀大帝轉身看了浮生帝君一眼,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若是你不賭,但最後依舊輸了,當如何?」
浮生帝君想也未想,平靜的回應道:「輸了,便輸了,不當如何。」
孔雀大帝是笑非笑的問道:「若是賭的話,你輸不起,若是不賭,你卻輸得起?」
「若是賭,賭贏了,我心有愧。」浮生帝君輕聲淡語的說:「若是不賭,卻輸了,我問心無愧。」
「哈!」
孔雀大帝又笑了,道:「所以,你才會成為應劫定數。」
浮生帝君道:「難倒你不是嗎?」
「我也是。」孔雀大帝聳聳肩,道:「所以,我才說我們當真不愧是應劫定數,不管是你還是我,都過不了自己內心那一關。」
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孔雀大帝笑言道:「修行修行,修的是心,行的是道,心在前,道在後,心在內,道在外,如果心是靈魂,道便是身軀。」
「我是越來越佩服幽帝的心境了,天上地下所有存在都盯著他,他可以當做沒看見,天上地下很多存在都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也可以當做不知道,哪怕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就是命運之書上記載的原罪真主,他也可以當做沒有發生。」
「三個原罪之子的神識魔念在他體內,他可以不理會,就連大道之外的神識魔念出現在他體內,他同樣可以不理會。」
「任因果如何混亂,他卻從未求索過。」
「明明知道是因果之局,他也會一如既往的跳進去。」
「他從來不會考慮輸贏,因為他從不在乎輸贏。」
「什麼是隨心所欲,這就是隨心所欲。」
「什麼是順其自然,這就是順其自然。」
「乍看起來所謂的隨心所欲,順其自然如同聽天由命,然,唯有心境真的達到隨心所欲順其自然的時候,或許他就是天,他就是命。」 荒古九宮在變化,這變化奧妙無窮,叫人根本感覺不到任何變化。
九宮虛空在旋轉,旋轉似若也奧妙無窮,同樣叫人根本感覺不到虛空在旋轉。
一座座荒古遺迹隨著九宮變化,隨著虛空旋轉,而漸漸融合,融合的時候,像是也奧妙無窮,叫人感覺不到融合,就好像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一座座山脈不知不覺的就變成了一座座連綿不絕宛如蒼龍般的山脈。
與此同時。
荒古九宮也隨著原罪之息越來越強烈,而變的越來越混亂起來。
一具具喪失自我的原罪化身,也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成群結隊的在荒古九宮裡面到處亂竄。
九宮之內皆是如此。
離宮也不例外。
此間。
古清風望著一波又一波喪失自我的原罪化身,內心頗感疑惑。
自打進入離宮之後,雖然也見過喪失自我的原罪化身,但數量很少,滿打滿算也不過數十之多,且隨著在離宮虛空漸漸深入,那些喪失自我的原罪化身也越來越少,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些喪失自我的原罪化身一波接著一波的冒了出來。
數量之多,宛如蝗蟲一般,成群結隊的到處亂竄。
這不禁讓他很是疑惑,這些喪失自我的原罪化身都是從哪冒出來的。
古清風知道荒古黑洞出現的時候,有一座荒古遺迹在大荒出世過,天上地下各路大道高手也都是從那一座荒古遺迹進來的。
荒古黑洞藏著原罪的秘密,也決定著大道天地的命運,守護天地大道的大道高手進來很多,圖謀原罪真主希望開啟無道時代的也進來很多。
他本以為這些喪失自我的原罪化身都是從那一座在大荒出世的荒古遺迹裡面進來的。
現在又覺得不太可能。
因為喪失自我的原罪化身實在太多了,這還只是離宮而已,其他荒古九宮恐怕更是多不勝數。
這麼多原罪化身,絕對不可能都是從大荒出世的那一座荒古遺迹裡面進來的。
要知道這些原罪化身可都喪失了自我,根本沒有自我意識,而且據古清風的了解,當時從荒古遺迹進來的原罪之人大多數都是有自我意識的。
難倒他們都是進入荒古黑洞之後喪失了自我?
這也不可能。
就算進來的原罪之人真的喪失了自我,數量也不可能有這麼多。
「大行,你知道這些喪失自我的原罪化身都是從哪冒出來的嗎?」
「這還用說嘛,肯定都是被卷進來的唄。」
「被卷進來的?」古清風有些無法理解,問道:「打哪被卷進來的?」
「廢話!肯定是天外天的荒墟無盡海!」
「荒墟有這麼多喪失自我的原罪化身?」
大行癲僧白了古清風一眼,鄙視道:「小子,實話告訴你,荒墟的原罪化身絕對比你想象中要多的的多,你小子應該知道一旦侵染了原罪,就等於踏上一條不歸路。」
古清風沒有說話,等待著大行癲僧的下文。
「如若只是簡簡單單的原罪之人,倒也好說,至少自我意識還在,可一旦成為原罪化身,自我意識就會漸漸模糊。」
「當自我意識徹底消失之後,也就成了原罪報身,這個時候本我意識也開始漸漸消失。」
「當本我意識徹底消失之後,也就成了原罪應身。」
「成為原罪應身之後,既失去了自我,也失去了本我,失去了靈魂,不僅徹底融入了原罪,也徹底成了原罪的一具傀儡。」
說到這裡的時候,大行癲僧嘿嘿笑了笑,道:「什麼是報應,這就是報應,當侵染原罪那一刻,註定會有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