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數百人,在附和的笑聲中,將魚臨淵他們團團圍住。
魚臨淵臉上的笑容從未間斷,似乎在看到明鏡台下那些腐壞的龍魚時,他就已經看懂了,這世人利己的嘴臉。
何況。
有水色在,他不願動怒。
一日為魚,時時為魚。那張印在水色心裡的娃娃臉,無論何時都該寵辱不驚。 這幾天的無雁森林周圍都給人一種活躍卻陰冷的感覺。
主子在外吃了幾天大魚大肉,不少人都對此投以羨慕的小眼神,然後也徹底消除了對君凜的懷疑。
畢竟一個看似就是來享福吃的旅遊的小公子,不值一提。
深夜的無雁山,越往裡走,越是感覺到一股無聲的陰冷。
彷彿有無數雙眼睛朝他們看來盯著,影首對此不由一個冷顫,越發警惕,手裡握著劍柄,時刻不得鬆懈。
君凜打了個哈欠,白天沒怎麼睡,有點困來著。
無雁山的玄獸許多。
「噌——」
影首拔出劍警惕對著不遠處有聲響的對方,手裡握緊了力道,站在主子的面前。
「主子,有異動。」
「卟——」
「咻——」
是什麼東西在飛速奔跑,影首越發緊張,只見那一瞬間,在黑夜的月光下,他只瞧見了一個像是白糰子一樣的東西,從眼神一閃而過,似乎是不見了。
「主子小心!」
影首還在保持警惕,卻在下一秒聽見後身傳來的聲音。
「啾啾啾。」
這什麼鬼聲音。
影首再回頭,就瞧見陛下懷裡突然抱著一個很是詭異的白糰子!
影首還想在提醒陛下小心,就看見君凜很是熟斂的抱著白糰子揉了揉。
「小白最近可乖?」
那語氣,真是該死的溫柔。
居然是從陛下嘴裡蹦出來的溫柔……
「啾啾啾——」
乖乖乖,很乖。
莫名的,影首感覺自己能聽出來那撅著屁股搖了搖興奮回答陛下的白糰子是在這麼說的。
「啾啾啾——」
下一秒,乖巧的聲音又像是在控訴。
「乖,我最近是有事,今天不是來了嗎。」
對人還是對獸,君凜都有些細微的差別。
像這種可以被當作萌寵的小白糰子,君凜倒是縱容得很。
「……」
陛下和這個白糰子認識?!好像還很熟。
影首此刻有些愣。
「主子……」
他再開口,聲音有點沙啞。
「啾啾啾。」
小白糰子瞅了一眼影首又轉過頭對君凜說話。
那話…是在說為什麼凜凜身邊還會有個傻子。
「把劍收起來吧,沒有危險的。」君凜笑了笑,又低頭揉了揉白糰子那柔軟細膩的毛髮:「好歹是我的人,他不傻,只是擔心我罷了。」
「啾啾啾。」他看上去就是好傻,要是凜凜把我一起帶走就好了,我都比他有用。
不僅能賣萌,還能讓凜凜揉搓摸摸。
「……」
雖然聽不懂這個小白糰子說的話,但莫名的、影首覺得那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無雁山的外圍和內圈是有層結界的。
當君凜踏入內圈的時候,小白糰子就知道凜凜回來了,幾乎是迫不及待丟下自己的窩跑了出來。
那速度,宛如風。
「啾啾啾——」凜凜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炎虎要生了,我當然得回來。」
「啾啾啾——」凜凜怎麼知道虎虎要生的的?
凜凜之前離開的時候,虎虎都還沒懷孕呢。。
說到這,君凜眸色微微變化,想到外圍的那些人,有些冷意,是啊,外圍的那些人是怎麼知道聖炎虎要生幼崽的事情。 二十步。
恰好是這些人,與水色之間的距離。
沒人會注意蹲在城牆上的那隻白貓,也沒有人能看到被黑夜遮去身影的黎初。
水色幾女就猶如群狼眼中的獵物,唾手可得。
至於魚臨淵。
根本沒有人將其放在眼中。充其量只是一個外表華麗的人肉沙包。
雖然這時的魚臨淵仍是凡人,但也能感受得到,水色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正有寒意外泄。
眼看著一隻玉手平伸向前,深覺不妙的魚臨淵,迅速將掌心放在她手心,緩緩牽在手裡。
看著水色,滿眼溫柔。
漆黑的眸子並不閃亮,卻足以讓水色心中升騰起的「怒火」,霎時蹤影全無。
水色自然知道:魚是不希望,髒了水的手。
王妃大人要休夫 四周的火光忽閃幾下,又恢復如初。那數百個暴虐之徒,早就因為水色剛才那一笑而神魂顛倒,無人在意發生了什麼。
這時。
魚臨淵正前方的人群,忽然由外向內分出一條道,三個身著盔甲的壯漢,在節奏鮮明的甲胄聲中走來。
來人居然穿著飛魚裝,桃木腰牌掛在腰間,任誰也能一眼認出他們的身份。
只是令魚臨淵和水色沒有想到的是,這三位看似職位不低的飛魚衛,和周圍這群人分明是同夥。
為首之人更是面目從容,一臉得意。看向魚臨淵和水色時,傲氣一覽無餘。
「我當誰人如此大膽,還敢於今夜進城?不曾想還能看到幾位美女,實乃申某榮幸!」
姓申的男子惺惺作態。表面上有幾分恭敬,可內心的邪念早已被眼前的兩位水靈洞悉。
可當申姓男子瞥見魚臨淵牽著水色的手時,目中殺意稍縱即逝。
見狀,水色臉上的笑容似水蕩漾,原本被魚臨淵牽住的手,玉指用力抓得更緊。
「哦?如此聽來,你倒是認得我們幾位。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攔著我等去路……」
凡人都善逢場作戲,水色既已深諳其理,自然不會當著魚臨淵的面,跟眼前人一般見識。
申姓男子放聲大笑,圍在四周的人也一呼百應。
「認得?談不上……只是有幾個妖怪前來求水時,鄙人有幸見過水主一面!」
申姓男子故意避開重點不答,顯然心懷叵測。
魚臨淵縱然鮮少與凡人接觸,此刻也能看出些門道。
鬆開水色的手,又含笑沖她點頭,魚臨淵向前走出十步,面相申姓男子停下。
周圍的人見魚臨淵如此膽大,頓時劍拔弩張,聲色俱厲。
申姓男子舉手過肩,周圍立即安靜下來。
「雖不知你是何人,但這份護著水主的勇氣,令申某欽佩!」
「用你們的話說,我應該,是你口中那位水主的,男人!」
魚臨淵說著,故意抬高音調。
懷璧其罪。
他就是想看看,眼前這些慾望會無止境膨脹的凡人,究竟能對自己怎樣。
「男人」二字,就像隨手撒出的火藥,在遇到周圍那些火光后,一點就著。
不少人高喊著「殺了他」,還有人向那申姓男子建議,就地「廢了」魚臨淵,讓他再也做不了男人。
反倒是申姓男子顯得頗為冷靜,傲然之色留於眼角。
「想不到為了女人,你小子倒是敢將性命豁出去。當真不怕死么?」
魚臨淵笑意漸濃,索性將雙手負在身後,有些玩味。
申姓男子並不知道,當著魚臨淵的面大談生死,意味著什麼。
就在這時,魚臨淵再次向前五步。如此近的距離,已經足以看清申姓男子的嘴臉。
「我若是為了自己的女人,那你們又是為了什麼,才讓如此多無辜之人枉死?為了這天下?還是為了,自己?」
從未和私慾之人如此近的距離,魚臨淵不免有些直接。
似乎這樣簡單的交談,能讓他更加深刻的明白:何為欲。
申姓男子明顯一愣,隨即吐出一堆冠冕堂皇的借口。
「今逢亂世,民不聊生。
當朝皇帝龍陽非但不知體恤民情,納魚為妃,敬魚為靈……好在蒼天有眼,連月來將下責罰,我等趁勢揭竿而起,做這天下共主有何不可?」
聞言。
水色默默地嘆了口氣,她似乎已經感受到了,來自魚臨淵內心深處的失望。
龍魚生自弱水,若都因「這種人」窮盡一生,當真不值。
魚臨淵仰頭望著漆黑的夜空,再也懶得開口。
……
突然。
申姓男子拔出腰間佩劍,一劍刺向魚臨淵。
在他看來,眼前這位毫無防備的公子爺,只有一命嗚呼的份兒。
可當周圍的呼聲由高漸低,最後鴉雀無聲。申姓男子才注意到手裡的劍,如同卡在了石頭裡。
劍身懸在魚臨淵胸前,無法存進,無法抽離。
申姓男子似忽然想到什麼,鬆手的同時取下桃木腰牌,猛然向著魚臨淵一扔。
眼看著那塊刻有「魚」字的腰牌砸在魚臨淵身上,他從懷裡拿出一把桃木匕首,瘋一樣地直取魚臨淵心口。
然而。
被他視為誅邪神兵的桃木匕首,卻在離魚臨淵還有一步距離時,驟然斷成幾段。
「還愣著幹什麼,上!」
數百人一哄而上,槍矛刀劍同時招呼,但所有人都在衝出幾步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下。
他們又豈會知道,自己被水色身上的披風,擋在十六步開外。
只是他們不會像妖魔那般動彈不得,而是能看到自己的身體,正輕飄飄地離開地面。
不論是拿在手中的兵器,還是照亮周圍的火把,此刻都已一種詭異的方式被拉長。
上一刻還在得意的眾人,這一刻又都哭喪著求饒。
唯獨申姓男子有些慌神,一邊想要拔腿跑開,一邊氣憤地謾罵著。
「怎會這樣?不是說水主心善不會對凡人出手,這跟說好的不一樣……不一樣……」